不吃算了沒人逼你
 

Liar(一)

「合著您還有情感經歷是吧。」


我跟她說話的時候她邊托著腮幫邊在紙上寫名字戳愛心。這是她少有的安靜時分了,安靜到甚至連我也不搭理。這時候常常需要第三個人來救場,但是我家沒有。我歪著眼認她寫在紙上的字,「夏翊——」,第三個字被她涂得黑黑乎乎。看溝壑我猜那個字筆畫不多,至於什麼字我也猜不出來。


「別看了,就是你爸。」她合上筆蓋,刻意且不自然地把紙張推到一邊。我們的早晨終於開始了。




我很少跟她交談,不如說我盡量避免和她交談。我第一次鎖房間門時她就在我門口罵了我一晚上,最後演變成坐在地上哭。我尋思著再小點時我被她帶回她家裡時我養祖父祖母對我哄得那樣,她也就是大剌剌把我撒那兒不管,從廚房出來以後還跟兩個老人笑嘻樂呵的,我實在想不出那天晚上哭成那樣的是她。




「感情我還能有爹。」


我小聲咕嘰了一句,吐字微小而清晰。我也說不準我是不是要講給她聽,因為我怕她聽到又罵我。


「那得看你認不認我這個媽。」她語氣平得像死亡心電圖,「還能坐在這裡跟我一塊兒吃飯我就當你認了。」


認認認,不認也得認。十一年來她也不算虧待我,千禧開初的年頭能有勇氣獨身領養幼童實在厲害了。她頂多就是情感方面不太適合當媽。


「行,那我爸呢?」


很久的後來我才想到真是富有敢死精神才說得出這話,這個時候我也只會小孩子心直口快。不過她的反應異於常人,就好像在講一個笑話:「死了呀?看不出來嘛?都只能寫名字的。」


「召喚鬼靈呢這是。」我翻白眼,盡力翻出比她手裡的牛奶更白的一個度。


「吃完就趕緊給我去上學,睡得七晚八晚還在這裡拖。」


不像平常的不耐煩催促,這次就像是單純心情好看我好笑。我無語,也不跟她多嘴,畢竟確實快遲到了。吞完最後一口飯,我剛拿起碗就被她攔下了:「放著,我等會拿去。」我看她今天心情好得上頭,不知道是什麼喜事。我起身準備要走,一瞬間瞧見有什麼在她耳邊亮晃。接著她突然探手過來遞給我一張棕色紙幣,頭髮從她臉邊搖開,是我沒見過的……銀色耳釘?


「中午我不在,你就在學校待著吧。有事給我打電話。」






我放學回來時她不在家,早上被她擱在餐桌的紙筆已經不見了。我看向鞋架,黑色的那雙高跟鞋也不見了。


約會?不可能吧?她上午還在寫我那個所謂的「爸爸」的名字,下午就去和別的男人約會去了?我立刻否決了這個情緒化的幼稚猜想。




桌上也沒有留錢,電飯鍋裡空空如也。我猜她又忘了煮飯,正準備抓上鍋耳時門口響起了開鎖的聲音。我沒抓穩鍋,摔回去的金屬相撞,響聲倒被侵入屋子的交談聲掩蓋了。「連筱——」,我把鍋蓋蓋了回去,回頭就看到她提著三三兩兩幾個白色塑料袋,穿的是那條幾乎不曾出現的紺藍色連衣裙,嘴唇顏色過艷了,遮瑕沒遮住臉上的疤印。我探腦袋想看後面是誰,是男是女。


結果有些意外地讓我失望。雖然見的次數不多,卻是個實在的熟人了——


「連阿姨——」




我一度猜測她之所以會給我取「孫連筱」這個名字也有一部分是連落阿姨的原因,就她與阿姨的聯繫頻率我甚至想過她單身至今的原因就是那樣。事實上連落阿姨家遵循了北方人傳統的又大又完全,跟她沒有關係;早上的事情也算是補充證據了。




「啊,筱筱。」連落阿姨走到我面前,「長這麼高了?」


連落阿姨比她還高些,讓她給我這樣的評價實在使我不得不心虛。我諾諾應聲,被她從邊上一拍肩膀:「你阿姨大老遠飛過來看你,別這麼垂頭喪氣的。」


連落阿姨不動聲色且迅速地拿手肘輕拱了她後背。我沒看她們的神情交流,不過我想也就那樣。至於連落阿姨來看我這個說法,我也一個字都不會信。
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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